向人生的位移和交叉处

       大师的作品也罢，以及《中篇小说选刊》推出的“新锐小说家”也好，小说之于他们，都是一种文字的排列组合。而因文字众多，所以才有琳琅满目的故事出现——我们还十分不习惯博尔赫斯、卡尔维诺、纳博科夫或者卡佛那样不过分依赖充满实在感的故事的方法来写小说、读小说，因而我们的作品中人物、情节、环境面面俱备。这也没什么不好——小说，要紧的也是人物的排列组合。
      这期杂志寄来的时候，它的主编林那北正在北京举办一场关于《我的唐山》的阅读沙龙。这部作品也表达人生的排列组合，大唐的江山，人物怎样相互作用，怎样从一边走向海峡的那一边，相聚与分离。《花园酒店》里的老许也是这样，他要做很多事，让他在临死前能够不被外孙遗忘，他用这种方式保持人生和记忆的连续性，蒋峰给每一个人，老许，于勒，许佳明等等，给每一个人一个坐标点，让线性的人生突然呈现某种回旋。《谁比谁幸福》写三个文工团的女演员，朱红，大白梨，冯元秀，客观上是社会转型给她们造成的命运转变，而主观上毋宁说是一种人生相对于时代的位移，她们所变的唯一原因是没有守住自己的那个点。变化导致的感受也很新鲜，只不过有人“执”，有人“悟”，谁比谁更幸福也是个相对主义的问题吧。
       时空感的变化和丧失是人生一切问题的根源。人对自身在时空中的位移则构成了他们情感、理智发生变化的必要条件。《房东》讲空间的丧失，里面的主人公叫拾得——一看到这个名字我就想起《宋高僧传》里的拾得和尚，但小说中的拾得达不到高僧的境界，为房子、为心情、为烦恼所羁绊 ，他表达一种带有悲摧性质的失望，在很多时候强调自己生活的流离感。《方向感》语言上极有现场感，用这样的暗示性题目讲述一个选择的故事：是选择回到位移之前的生活，还是选择适应变化之后的位置。《下个路口见》则直言了这种点的位置的变化，代际的距离既是时间的，也是空间的。张惠雯给《群盲》下的定义是“写给弱者的小说”，选了一个切面，放在小说这个切片上观察，看到了超出日常经验的人和事拥挤在那小小的空间中。《秀琴》和《老莱》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指向身份问题，在真实的生活中，谁是谁？“罗文文男人定定地看着他，一口唾沫啐到老莱脸上：‘你谁！’”充满了对复杂生活之下人物、人生定位的疑问，或许当故事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搞清自己是谁。
      中篇小说重在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事实上人与人都是在时空的交叉点上衍生出来关系。文学赖以生存的基础，就是作家对位移和交叉的感受与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