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同发
2006年的某天,我突然接到郑州大学新闻传播学院一位研究生的电话。她问,你写过一篇叫《最后一颗子弹》的小说吧?我说,是啊!就听到她在电话里向别人说,怎么样,我没开玩笑吧?接下来,我能隔着话筒听到她身边几个女生的尖叫。我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为什么尖叫。稍息,她告诉我,你的那篇小说现在改了标题叫《最后一瞬间》,用作全国硕士研究生试卷的阅读题了;阅读题共四篇文章,每文10分,还有鲁迅、梁实秋和一位外国作家的。我不知如何应对,一时语塞,只得在电话里“哦,哦,哦”声连连。接着,她把试题告诉我,并让我思考给出答案。几分钟后,电话那端的她对照答案后说,很抱歉,你只能得4分。哦?这意味着我丢了6分!
之所以重提此事,是因为我一直认为,小说像诗歌或者译作,一旦进入解读,就流失了许多小说本身的存在。大学里我读霍桑的《红字》,完全因为老师在课堂上用流利的英语而不是汉语,展示了作家的原文部分篇章。于是,我坚持找来英文版《红字》阅读,与读译作的感觉实在有太大的不同。
《烟花》从创作到阅读,之间存在多大的误读或阅读扩展,依老话表达,是千个读者与哈姆雷特的关系。而写《烟花》的机缘是因为我打别人手机,常出现那种空号的现象。昨天还在联系,今天怎么可能空号?后来有人告诉我,这种现象是有的人换个号码可以有送话费或其他优惠,而有些人是为了另一些人找不到他(她),还有另些原因,比如一个朋友突然以这种空号消失,过些天又来电话,原来他通过电信部门做了这样的接听设置——他心情不好,躲起来了,谁的电话也不想接……
城市人交往竟然这样吗?突然就可能让对方在你的视线或视野范畴消失?那么,这样的消失,是否影响交往中的信任?如果你刚说完一句话,就消失了,人家到哪儿去找你兑现?消失与信任度成为我近些年写作的一种陷落。当城市让更多人集中在一起,彼此陌生面对,其文明到底如何呈现?难道就是几栋摩天大厦和恣意纵横的道路?难道就是我现在住宅的对面邻人也不知姓氏,我可以在这个新小区里走来走去,没有谁知道我是哪个,如今的小区常常让我陷入一种不知是何年、何地的梦觉。
于是,我躲在屋里写小说,《烟花》就是这样彷徨的一种文字流动。
解读小说是一种危险,也是一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尤其解读自己的小说,明知有危险还为之是一种冒险。既如此,不如在不知所措中共同分享阅读。我常常回头看自己的小说,咦,怎么会写成这样?是我写的吗?
〔作者简介〕奚同发,祖籍陕西省白水县,就读于长春师范学院中文系、郑州大学新闻系。现居郑州。出版长篇小说《拥抱苦色》,小说集《爱的神伤》《最后一颗子弹》《木儿,木儿》,随笔集《浮华散尽》,曾获全国年度文学奖一等奖、优秀作品奖、河南省文学奖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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