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意义”的意义
——读《满耀德的生活杂碎》有感
江苏 陈鹤云
狄青老弟在创作谈里这么说，“满耀德与那座石桥都是无辜的，只是被时代赋予了不同色彩，而这种色彩于满耀德也好，于小靳庄用来举办赛诗会的石桥也罢，原本都没有意义。”的确如此，满耀德仅仅被时间“忽悠”了一下，时代涂抹的色彩很快荡然无存，然而，那座石桥不是被列入文物保护名录吗？看来还是有一点意义在。
那么，本文的意义在哪里呢？
看了开头就不难揣度结尾，本文缺少曲折离奇的情节、没有赏心悦目的描绘，却像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池塘，激起一圈圈涟漪。满耀德从升职到降职一直到辞职，从结婚到婚变一直到再婚，自始至终放在时代变迁、改革深化的大背景之中，一连串眼花缭乱的变化令人信服地感到可信与真实，而其他人物如董永红、牛老道也是如此。其实，大大小小类似满耀德的人们就在我们中间，甚至也许包括了我们自己——狄青老弟无意中给予我们回视自己经历的机会。他们曾经迷茫、牢骚、气恼，但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觉悟了，像满耀德一样平静地接受命运的安排。周国平说过，“还有一种人，他照看命运，但不强求；接受命运，但不卑怯，他只是命运的朋友罢了。”满耀德就是命运的这么一个朋友，“这么一个”。我们一以贯之地推崇与命运抗争，贝多芬的名言“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激励了一代又一代人，然而，我们私下里不能不承认，现实生活中随遇而安，知天认命，也是一种活法，至少是芸芸众生，特别是与满耀德同时代的老工人，普遍存在的一个选择。好在这种选择，碰上了改革开放的好时代，命运最终没有抛弃满耀德们。
和走过这段历史的普通工人相比，满耀德是幸运的。他毕竟享受过令人炫目的荣誉、炙手可热的权势、美若仙子的前妻、志同道合的再婚，重新就业的喜悦，最终凭借自己的醒悟与高超手艺，爱情、事业都红红火火地发展起来了，因此，他只能是一个范例，而不能树为一个典型。体制的转轨，终归要涉及一大批人的精神领域和经济效益，更何况千千万万的老一辈产业工人，更何况曾经作为领导阶级的“工人老大粗”，头上的光环褪色了，企业普通技工娶女公务员绝对是一条抢手的新闻。除了独资、合资企业；垄断行业，大部分工人，特别是困难企业的工人，收入相对偏低，更有甚者，下岗了，内退了，失业了，生活存在困难，成为社会上被救济者。心态，主要是心态，该多么地扭曲、多么地苦闷，而一旦小有斩获，又该多么兴奋、多么自豪啊。我们的文艺作品就是要刻画这样的工人，讲述他们悲欢离合的故事，讲述他们迎接命运挑战的故事，讲述他们顺应历史潮流艰苦创业的故事，借此倾诉他们的心声，然而，这类故事犹如凤毛麟角，如何让这些人占有文艺作品的一席之地，这正是那些有良知的作者神圣的历史使命。
感激狄青老弟，又让我们重温了一次人生经历。人毕竟只能在这个世界上走一回，从这点上讲，本文还是蛮有意义的。
（《满耀德的生活杂碎》选载于《中篇小说选刊》2011年第一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