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天赋
刘醒龙
最简单的事情往往是最深刻的。就像乡村中,一棵大树就是一位哲学家;在城市里,一条老巷就是一部教科书。人都是这样,越年幼年轻,越是喜欢想象一些超人甚至是非人的情景。之后成熟了,成年了,反而向人的最基本的能力回归。
我曾在一九八四年四月发表的小说处女作中写过一句话:所谓机遇,只不过是少数人才能享受的奢侈品。在写下这句话不久,她就在我的生活中得到应验。那一年的三月中旬,在大别山深处一座叫做漫水镇的小旅馆里,偶然遇上这篇处女作的责任编辑,这种在过去叫天上掉馅饼,如今叫天上掉披萨的好事情,真的轮到我的头上时,让我觉得自己不在文学上再往前走一程,不说是有负青天,至少也是对老天爷的一番好意的不领情和不懂事。在文学旅途上渐行渐远之后,不断地有故事发生。当初在县创作室时,为了工作上的事,几乎将文化局长正在烤火的火盆掀了。后来调到黄冈地区工作,有位直接管我的人想当地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被我断然否决。一九九四年来到武汉,又公然在省作家协会主席团会上当面数落某官员,论写诗,客气点说,也只能排在全省诗歌作者的两百名以后。以我这种性格,假如不是可以一支笔、一张桌子和一台电脑,孤独地面对文学,而是选择仕途什么的,我肯定会患忧郁症,或者是精神分裂。这些经历让我很幸运地最早明白了这样一个事实:所谓天才,不是晓得自己能干什么,而是明白自己干不了什么! 在工厂待了十年,离开时,我很感谢那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工厂。在英山待了三十多年,离开英山时,我同样很感谢这座藏在深山里多少年来都不被人了解的小县。当然我要更多地感谢文学。二○一○年的九月十一日,我和一帮作家朋友,沿着雅鲁藏布大峡谷,往南迦巴瓦雪峰方向走。在第一处可以看到南迦巴瓦雪峰的地方,就看到了不轻易示人以真容的圣女一样的山峰。当地人反而比我们更惊讶,因为不知有多少人,也不知来过多少次,这座世界闻名的圣山,仍然不肯露出真容。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奇迹。如果真有奇迹,也是由于我们与文学渊源很深。文学与神圣的不期而遇,就像是水与水的相逢,云与云的际会。文学不靠吆喝,神圣不能叫卖。文学与神圣都是一种常态的非常态。 〔作者简介〕
刘醒龙,湖北团风县人。作品曾获首届中国当代文学学院奖、首届鲁迅文学奖、第八届茅盾文学奖。本刊曾选载其多部中篇小说,并获《中篇小说选刊》优秀中篇小说奖。现为武汉市文联专业作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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