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菰村”太远
陈应松
“菰村”太远。太远太远。
纵然太远,也要探寻。
“菰村”当然是有象征的,不然不会取这个名字。为什么不能去?那里出现了什么情况?有关部门为什么害怕我们去?也害怕他们去?为什么要捂,要让人遗忘这样一个地方?为什么他们如此惊慌?为什么一个村里的选举会如此兴师动众如临大敌? 我们的基层政治生活或者说政体出现了非常严重的问题。我作为一个长期在乡村串行的作家,当然应该也有这个能力表现这些。谈不上责任感和自觉立场什么的,小说写到如今,总得写点新鲜的,能提请大家共同思考的东西。因为中国到了一个路口。这个国家慢慢发现有许多是没有理顺的。有时候是失望,有时候是绝望。有时候是气愤,有时候是苦笑。你有什么能力改变这个庞大的现状呢?一支秃笔,没有力量。只有浩叹,觉得真无聊,真无奈,真无耻。作家也分三六九等,有的在这个政体下如鱼得水,左右逢源;有的却灰头土脸,满腹悱恻。 即使用很轻松的笔墨,把自己带进去嘲弄埋汰,编辑还是说我写得“剑拔弩张、寒气逼人”。想了想,也算吧。过去一些人总是说我写残酷,写苦难。其实这是天大的误解。这几年,我依然想弄清我们的乡村是怎么回事,我想了解它,但我不是在简单地反映它。好像一写现实你的小说就没有了价值,远离现实胡编乱造才经得住时间的检验。那拉美作家介入现实之深,他们的作品不一样有永恒的价值和永久的可看性吗?中国作家难道做不到吗?难道深刻写出我们现实生活中的荒诞特别是政治生态的荒诞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不是很有象征性的吗? 发现乡村残酷的现实,我这里写的是政治现实,不是老被人误解的残酷的现实生活。我已多年没写什么苦难了,不要再误解我了,拜托拜托!我的笔想发现我们生活深处可怕的现实存在。我这几年写荆州的小说全是这一想法。生活太复杂,你如果不知道,我会用我在乡下乱跑的经历告诉你。 我喜欢刀刀见血的写作。 有人阻止你对真相的探究,就是阻止你在政治生态中的话语权。不让你明白,就是不让你有话可说。这种情形我在乡下采访时会经常遭遇。那些对我们彬彬有礼的人其实避我们如避瘟疫。但也从反面证明我们这些耍笔头的人是有用的,是会让人怕的。明白这一点,就不会退缩,不会弃权,而且应该用各种办法发出你的声音。虽然你对某事无法弄清真相,你可以把这种无法弄清真相的事实端出来。不能到达也是一种到达,不能明白也是一种明白。人们对我们越走越偏离初衷的体制见怪不怪,除了适应,就是保持沉默。应该发声。至少我是不会沉默的。 〔作者简介〕陈应松,祖籍江西余干县,1956年生于湖北公安县。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出版有长篇小说《猎人峰》、《到天边收割》,小说集《一个人的遭遇》、《陈应松小说》、《陈应松作品精选》、《呆头呆脑的春天》、《暗杀者的后代》、《太平狗》、《松鸦为什么鸣叫》、《狂犬事件》、《马嘶岭血案》、《豹子最后的舞蹈》等,随笔集《灵魂是囚不住的》、《所谓故乡》、《世纪末偷想》等五十余部;另有《陈应松文集》六卷、《陈应松神农架系列小说》四卷。小说曾获鲁迅文学奖、中国小说学会大奖、《小说月报》百花奖、《中篇小说选刊》奖、《小说选刊》小说奖、全国环境文学奖、上海中长篇小说大奖、人民文学奖、梁斌文学奖、北京文学奖、华文成就奖(加拿大)等。本刊选载其多部中篇小说。作品翻译成英、俄、日等文字。现为湖北作家协会副主席、省文学院院长、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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