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的住所，离俞樾住过的棉花胡同不远，因此知道他的一些故事，但真正了解这个人，还得益于这次愉快又艰难的创作。 处在人生巅峰时期的河南学政俞樾，受人陷害，入了狱、罢了官，成为一介平民。然而，他没有怨天尤人，没有低迷消沉，而是异军突起，利用近四十年的时间，在典籍里和杏坛上耕耘，以一腔热血、一支秃笔，影响了一个时代，并在时间的长河中历久弥新，光华永在。 如何塑造这位大儒，勾勒其曲折的命运轨迹，描摹其通达的精神气象，展现其高远的人生境界以及他在乱世之中所坚守的道义理念，对这些问题的思考伴随我写作的始终。 我编织了三层关系，以浓缩俞樾生命的本质—— 师生、知己关系建构故事的主线，刻画其人物性格，描绘其人生功绩。其中，有俞樾的老师曾国藩，知己赵德辙、李鸿章，同龄“师友”沈兰舫兄弟，弟子吴昌硕、章太炎，等等。人物看似庞杂，却各有不同的作用。当然，还有仇人杭春辉、曹登庸，这层关系暂且不论。围绕俞樾所建立起的师生纽带，是一种情同父子、亦师亦友的关系。其本质不是靠“名”与“利”连接，而是人与人相交的信、义、忠、诚。可以说，他们既是学问之路上的“同道”，又是人生之路上的“同仁”。 夫妻关系形成故事的辅线，增强情节可看性的同时，赋予俞樾的人物性格以生动的张力。妻子姚文玉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在跌宕起伏、颠沛流离的人生遭际中，给了他重要的情感支撑和精神寄托。夫妻二人的相处之道有两个本质性内核——敬与信。这在今天，也是弥足珍贵的。 如果说前面两层是镶嵌在情节中的显性关系，那么俞樾与故乡临平，则是隐藏在故事当中、无处不在的隐性关系。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滋养着俞樾，浸染出他一生著书治经、教书育人的求道方向，淡泊名利、乐天知命的精神底色。 此外，我力争用小说的叙事笔法搭建一个戏剧的结构，通过情节的设计、时空的排布、意识的流动与心理的捕捉，来演绎俞樾命运的节拍——考取功名、一波三折，在朝、被罢，动乱、逃离，童年、老年。三万字的小说，铺陈出俞樾平凡而又神秘的一生。 总之，我尽量创造一种有意味的形式，让俞樾这个人物活起来、立起来。但愿我的努力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但愿读者们能感受到这位朴学大师蓬勃、坚韧的生命力量，以及其毕生所追寻的理念道义的灿烂辉光。 感谢《中篇小说选刊》，感谢《芒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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