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飞宇：好的故事——观察、凝视、面对

2024-3-28 10:05| 发布者: 中篇小说选刊| 查看: 73| 评论: 0|原作者: 毕飞宇

摘要: 　　《好的故事》是我思谋已久的。写故事我不是行家，事实上，《好的故事》也实在称不上“好的故事”，之所以把“故事”大张旗鼓到题目里去，完全是壮壮胆子罢了。　　我做过五年教师，四年记者，可是我从来没有写过 ...

　　《好的故事》是我思谋已久的。写故事我不是行家，事实上，《好的故事》也实在称不上“好的故事”，之所以把“故事”大张旗鼓到题目里去，完全是壮壮胆子罢了。

　　我做过五年教师，四年记者，可是我从来没有写过“教育题材”或“新闻题材”之类的作品。这里头有和自己较劲的意思。教育是怎么回事，新闻是什么东西，我至今不甚了了。《好的故事》是从校园展开来的，然而，它不是教育小说。它只是涉及了几个想象中的教师，几个想象中的事件，一句话，想象中的“好的故事”。我写这些只有一个极为简单的动机，探究一下当今社会里小文人的生存状态：你的心情现在好吗？你的脸上还有微笑吗？探究的结果让人失望：你洒脱了一些，却过得不好。

　　也许我做得过于漫画化了，那个荷塘怎么就成了鱼池了呢？那么多的人围绕在池边怎么就弄出那么多的动静的呢？然而，除了这样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浮躁、争先恐后、利己再加上不甘，这样的诸种心态杂交在一起，“老师”就只能是那个“老师”，而“故事”也只能是那个“故事”。

　　鲁迅曾经有一个名篇，曰《好的故事》，我不仅把先生的题目偷来了，甚至把先生的文字也夹了进去。我想明眼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我不知道大先生当年写《好的故事》的心情是怎样的，我把这个题目借过来的确是因为我的坏心情——那么好的故事，怎么就终止于“臭气哄哄”了？

　　《好的故事》只有两万多字，却涉及了近二十个人。我从来也没有写过这样拥挤的作品。回过头来看看，这二十多位站在一起却有了“洪洞县里无好人”的印象了。我自己也没弄明白怎么是这样的。然而这些人我格外地喜爱，在我的作品中从来没有比他们更为现实的人们了，我不仅看得见他们，甚至闻得晃他们的体气。他们不是为了完成某个“想法”或“形而上”所设置的道具，他们只是他们自身，在作品之中吃喝拉撒。

　　当然，明眼人一瞧就看出了端倪：改革开放在一些人心目中就变成了简单的“赚钱”，知识分子也要赚钱养家糊口。中国文人不是有很多的“斯文”？这斯文有时却掩盖着很多的丑陋，为了“赚钱”，什么样丑陋的事他们也做得出来，这个毛病的根在哪里，是很值得我们深思的。

　　《好的故事》在我的创作中有了极大的变化，我不知道下一步会变到哪里去。然而我自己很清楚，我的作品也许不会只是沿着想象力四处蔓延了。想象之外还有观察，还有凝视，还有面对。观察、凝视、面对，都不是容易的事。但是我现在最愿意做三件事：观察、凝视、面对。

创作谈原标题《<好的故事>的创作心情》

《好的故事》刊载于《中篇小说选刊》1996年第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