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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的结构

2012-11-27 17:54| 发布者: admin| 查看: 772| 评论: 0|原作者: 南帆

摘要: “新锐小说家专号”阅读综述 视野的结构? 南 帆 复述这一期“新锐小说家专号”的阅读经验,我想首先提到的是一个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小说均把男女之间的情爱关系设立为人物关系的轴心。这些小说出现了师生、朋友、邻 ...
“新锐小说家专号”阅读综述

   视野的结构?

 南 帆 

复述这一期“新锐小说家专号”的阅读经验,我想首先提到的是一个惊讶的发现:所有的小说均把男女之间的情爱关系设立为人物关系的轴心。这些小说出现了师生、朋友、邻居、长辈与晚辈以及上司与下属,然而,他们之间的诸多故事无不环绕情爱关系逐步展开。这并非偶然。相反,某种集体无意识仿佛显现了众多年轻作家的基本视野。情爱关系似乎是他们开启生活的钥匙;同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视线从另一些区域转开,或者浅尝辄止。考虑到这一批小说是筛选之后的上乘之作,我相信上述的特征具有一定的代表意义。与这个结论距离最远的大约是《舅舅的取景框》。尽管如此,患有“感统失调”症的舅舅也是与舅妈关系失败之后彻底关闭了社会交流的大门,他的知音只能是一只同病相怜的流浪狗。?

 熟悉文学史的人肯定会迅速联想到,大约一个世纪之前,一批“革命加恋爱”的作品风靡一时。当时,“革命”与“恋爱”具有相近的时髦性质:二者共同具有浪漫的动人风姿,二者共同意味了进步的召唤。爱情与革命相辅相成,个性解放的意义投射于大众解放,继而成为历史的有机组成部分。然而,这一批年轻小说家的情爱故事多半与历史无关。他们要么从历史的漩涡之中甩出来,仓皇躲入一个狭小的天地,例如《衣柜里来的人》,《海口七页》;要么迟迟地踌躇于外围而无法进入快车道,例如《夜无眠》,或者《我们都是穷人》。这些人的爱情遭遇背后不存在历史大事件。历史仿佛在某一个高度铿锵运行,无足轻重的凡夫俗子没有资格参与——他们只能瑟缩于边缘地带,咀嚼一己的小小悲欢。?

 这是对年轻一代的不满和非议吗?不,我仅仅在陈述他们的历史境遇。年轻一代早就听说过各种励志警句、格言包装的哲理和前辈的成功经验,但是,这一切无法插入他们的生活。非凡的奇遇都是别人的故事。《夜无眠》是一篇压抑的小说,女主人公周尔园始终是一个恋爱的失败者,女博士的身份和日渐增长的年龄只能雪上加霜。她的迫切心愿就是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夫君嫁了,可是迟迟不能如意——几次尴尬相亲收获的仅仅是耻辱。博士毕业之后,她勉强嫁给了一个丧偶的老教授,不料继续遭受另一种精神折磨。这时,潜伏多年的抑郁症终于爆发,跳楼自杀成为不可避免的结局。我想指出的是,她的主业——博士的学术研究——丝毫无助于改善精神状态。周尔园报考研究生的动机是逃离故乡的乏味生活,然而,研究生涯似乎更加乏味。学术研究是她与社会联系的唯一脐带,这个通道从未输入激情与欢乐。周尔园并非例外,另一个哲学女博士许媚如出一辙:她们的真正渴望是家庭,学术研究仅仅是打发时日的例行事务罢了。?

 年轻一代什么时候与历史中断了联系?这或许是一个大型的社会之谜。《都是因为我们穷》可以充当另一个例证。乔飞、朱丽、王玉瑶几个年轻的房客相聚在一幢破旧的出租房里,分别对付自己的烦恼。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那些亭子间穷困而又满怀憧憬的文人不同,他们丧失了任何雄心壮志而仅仅存有若干琐碎的欲望:小小的虚荣,短暂的情欲,彼此关怀与彼此窥视的混合,轻微的挫折和失望——乔飞试图摆脱失恋,朱丽试图与一个有妇之夫成婚,王玉瑶试图找个人嫁出去。他们之间如此熟稔同时又不感兴趣的理由是,这些平庸的小人物无力改变自己和对方的命运,哪怕仅仅是从破旧的出租房移居到一个稍微宽敞的寓所。除了嫁入一个富庶的人家,看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如同《夜无眠》一样,乔飞的研究生学业也是一个无奈的过渡——学历对于他的求职、购房以及如何设计未来没有太多的帮助,所谓的学术知识无法修正他的生活,使之汇入一个历史目标的伟大轨迹。?

 至少在目前,情爱关系是这一批新锐作家的擅长领域。他们悉心探索情爱关系的许多层面,精致地分析若干朦胧不清的心理地带;同时,他们已经配备了强大的叙事技术,每一个人似乎都拥有贮量可观的俏皮话库存。《烤秋刀》是一篇成熟的小说,尽管平铺直叙的结构稍嫌过于工稳。这篇小说涉及一些时髦主题,例如性和民族问题——尤其是日本文化的介入。这篇小说的精髓是叙事人口吻。叙事人口吻泄露的母女三人关系远比“妹妹”与日本恋人之间的纠葛有趣。母女与姐妹之间的猜忌、惊讶、伪装、报复、恼恨、抱怨、戏弄、温?情——?这些构成的人生图案笔触细腻;其中的某些细节通常是男性叙事人无法涉足的。?

 我所说的“笔触细腻”,指的是挑明某些遭受忽视的生活纹理。许多时候,作家的才能在于察觉人们视而不见的内容。《衣柜里来的人》之中,女主人公突然从居住的城市消失,而且拒绝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未婚夫。按照女主人公的表述,“非常闷”、“对生活失望透顶”、这个硕大无朋的城市“交通堵塞”是她第二次奔赴拉萨——目前这个城市作为一个公认的文化符号表示“世外桃源”——的全部理由。这一趟旅行貌似无事生非,事实上,生活在拉萨的阿七对于女主人公产生了某种神秘的魅惑。小说的大量篇幅集中于女主人公与阿七之间若有若无的爱意。虽然这方面的笔墨略多一些,但是,小说成功地捕获了男女之间微妙的精神触碰,循序渐进地使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寻找什么。如果使用现今的流行语汇,这些年轻作家擅长再现所谓的“暧昧”:欲说还休,欲拒还迎,进退游移,闪烁其词。《朋友》这篇小说之中,男主人公“我”对于亡友的妻子苏文雅即是处于这种隐秘情绪的笼罩之下。让他大吃一惊的是,他的妻子康琳坦然承认曾经暗恋他的亡友。他们是在床笫之事的间隙公开各种“暧昧”的欲望,这似乎证明年轻一代对于传统禁忌的不屑。?

 相对于轻若柳絮的“暧昧”状态,强烈而固执的爱情如同不变的旋律——这可能导致叙事的单调。因此,《海口七页》值得称道。如今,已经没有多少人还有勇气把小说塞入信件的形式。无论如何,信件的对话式结构如同叙事的镣铐。但是,《海口七页》的叙事趣味横生,娓娓而谈与款款深情有机地汇为一炉。我曾经指出,抒情正在变为这个时代的罕见品质——这个时代的经典款式是“无厘头”而不是长笛吹奏出的明亮和悠扬。《海口七页》多少恢复了我对于抒情的信心。如果允许挑剔的话,我对于七封信开始之前的开场白不太理解——仿佛是多余的赘述。另一篇小说《屋顶上的男人》也是表达强烈而固执的爱情。这一篇小说没有清晰的因果脉络而如同一些意象片断组成的梦境。尽管小说的悲情与各种意象交织出奇诡惊悚的气氛,但是,这些意象的西方文化风格似乎与一个中国的小镇格格不入。一个孤寂地抽烟的女人,海滨墓地,教堂和钟声,圣经,极乐鸟,外星人,灵魂问答器,这个世界仿佛是一个造作的人工布景。剔净了日常的烟火气息之后,哥特式元素的仿造反而破坏了悲情产生的情境。?

 如果说,这一批新锐作家对于情爱关系的考察轻车熟路,那么,他们对于情爱关系坐落的社会历史远未显示出同等的兴趣。越出卿卿我我的纠缠而投向广阔的社会图景时,他们的叙事开始力不从心。《富兰克恩》的潘彩虹夹在酒店老板与故乡的丈夫之间,委曲求全。为了酒店事业,她不惮于和老板在内的各种业务人员上床,这些作为的目的是丈夫和儿子的富足生活。相对于潘彩虹这种复杂的盘算,小说之中的其他人物仅仅是一些线条简单的肖像,甚至仅仅是一幅夸张的漫画。例如,酒店老板庄汉文的全部作为似乎就是,仗着几文臭钱睡遍自己的女性下属。然而,即使这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家伙,他也会有自己的矛盾、苦恼或者悔恨。这些侧面之所以始终隐于幕后,潘彩虹的叙事角度是一个重要原因——这个世界的另一些社会图景远在她的视野之外。如果有人抱怨潘彩虹眼光短浅,作家可以耸一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他们没有责任将笔下的人物押上一个理论构建的塔楼,迫使他们洞悉社会历史设置的前因后果。?

 尽管如此,我仍然企图追问——这些社会图景会不会也在作家视野之外?现在,我必须提及第一人称叙事人的大面积运用。对于新锐作家来说,第一人称叙事人已经成为一个时尚,即使运用第三人称叙事人也没有改变个人视角——用罗兰·巴特的话说,这些第三人称的故事可以用第一人称重写。他们心目中,全知全能的叙事仿佛是过时的古董。这或许可以形容为尊重“个性”,尊重“个人对于世界的独特理解”,谁能够真的像上帝那样全知全能呢?尽管如此,这个局限不可回避:众多第一人称叙事人无法获知的社会图景消失了,即使这些社会图景有助于解释他们的生活。如果说,年轻作家没有理由将第一人称叙事人作为视野狭窄的托辞,那么,他们必须意识到并且力图解决一个难题:如何为爱情舞台上的红男绿女提供一个可信的历史背景??

 迹象似乎表明,没有多少年轻作家愿意为这个难题过多地伤神。这时可以提到《父亲骑在树杈上》。这篇小说津津有味地叙述当年父母的“奇缘”——他们因为一部香港电影《巴士奇遇结良缘》而走到了一起。可是,主人公“我”的记忆之中,父母的争吵犹如家常便饭;某一个大雨倾盆的日子,父亲终于离家出走,多年杳无音讯。长大成人之后,“我”只身赴京城打工兼带寻父,并且极其偶然地父子相遇。此时的父亲已经与一个瘫痪的女子同居,再也不会返回家乡。相对于父母的相识与相恋,父母的争吵原因以及父亲离家之后如何与瘫痪女子走到一起,这一切均付诸阙如。小说对于这一部分的草率处理表明,作家没有兴趣分析父母之间分歧的原因,进而将这些原因与漫长的历史脉络衔接起来。如果所有的情节只能归结为他们文学兴趣的差异,又有什么必要小题大做地加工成一出悲剧??

 我无法肯定的是,对于众多的年轻作家来说,传统的历史认识是不是早就丧失了魅力?历史不仅是一些史料的收集与考订,历史隐含了解释今天的种种线索——历史可能令人扼腕长叹,历史也潜藏了古往今来的不竭能量。然而,这种主题还有市场吗?现在是向历史索取另一些宝藏的时候了。于是,《黄金坊》率领人们来到一个神秘的古镇。酒坊女主人梅娘是一个令人垂涎的寡妇,同时也是故事的焦点。故事的另一个焦点是黄金。主人公“我”依据父亲的遗嘱来到古镇寻找这一笔财富。这个故事的结局是,主人公如愿地和梅娘同床共枕,同时,黄金遗憾地落入他人之手。不过,如此清晰的概述是从《黄金坊》头绪纷繁的片断之中吃力地拼凑出来的。山上的土匪、酿酒师、酒瓮里的幻象、大闹酒店的刀客、古玩店的杜老板和老六、食客和艺人,还有某些真伪莫辨的民间巫?术——?事实上,这些片断仅仅保持若有若无的联系。自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先锋小说出现之后,历史时常被视为神秘的渊薮。《黄金坊》显然接受了这种理念——与其构思一个因果分明的情节,不如制造诡异的生活氛围。对于电视肥皂剧或者通俗读物来说,历史是闹剧,是噱头,是几个帝王后妃的风流韵事或者一批武侠剑客扰乱江湖;很多年轻作家大约不屑于这些幼稚的游戏。他们心目中,历史是谜团,是无序的碎片,或者是见仁见智的传说。相对于纤毫毕至的情爱关系探究,他们对于历史的全貌态度冷漠。这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对比。局部精确,整体阙如,年轻作家的视野结构显然有待于进一步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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