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虚构的拯救中赎买我们的罪

在虚构的拯救中赎买我们的罪

 王秀梅

这个中篇，写作的时候，我常常会将两位女主人公的名字张冠李戴。不错，这是一个严丝合缝的中篇，但当我如一个刻苦瓦工般堆砌文字时，却又时常地心意恍惚。这就仿佛世界深处条分缕析，环环紧扣，被一双大手摆弄出令人几近绝望的因果，而呈现出的，却是一片狼藉与凌乱。如若我们看到的只是凌乱，那么一切OK，没问题，可以侥幸随波逐流地做一个幸福的人，当当小老板，包养个二奶什么的，一生也就这么混过去了；可一旦我们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触碰到了那只森严的大手，除了战兢，我们还能怎样？

很不幸，郑小简在豆蔻之年，就隔着花花绿绿的糖纸，窥见了那双浩荡的大手。它几乎是不由分说的，就像爱情对于一个少女那般的不由分说；它几乎是莫名其妙的，就像陡然对亲人升起杀机那般的莫名其妙。而这种不由分说和莫名其妙，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称谓——罪。

我不是一个信仰者，但当我驱动自己的文字来描述这个尘世的时候，不由分说，莫名其妙，我终于承认了，驱动着我们这个尘世的，实在是“罪”这双翻云覆雨的手。郑小简是一个有“罪感”的女人，这不是简单的痛悔与负疚，是那种面对拨弄与试探时，人性软弱的无能为力。因此，她只能去觊觎姐姐的恋人，因此，她只能徒劳地、日复一日地走上桥头，因此，她只能领受不孕、过敏，乃至丈夫的背叛。郑小简是一个有行动能力的女人么？好像没有，毋宁说，她的一切缜密，依然是被那双大手驱赶的结果。当她独立桥头，盼望以一次拯救来赎买自己的罪时，难道，她不是在恶意盼望着这个世界多出一个绝望者？当她借腹生子，盼望给予丈夫一个温暖的回馈时，难道，她不是在凶狠地将那对露水夫妻编织在了巨大的险恶熬炼之中？

多绝望。

我们编织着世界，归根结底，不过是被一双大手编织着。

钉子被奋力拔下，钉痕呢？——它瞪着空洞的眼，几乎是嘲弄地藐视着我们拔钉子的那只滑稽的手。被这只空洞的眼凝望，我们还有何荣耀可言？不过还是挺住意味着一切吧。怎么挺？出路真的有限，我们唯有去虚构，去有力地虚构，唯有去自慰，将艰难，自欺欺人地，命名为“不易”。

感谢《山东文学》。感谢《中篇小说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