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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汉子甫跃辉

2013-12-3 11:12| 发布者: admin| 查看: 1750| 评论: 0|原作者: 徐则臣|来自: 《十月》杂志

摘要: 云南汉子甫跃辉 这两年常去上海,每去必见的人里,甫跃辉是一个。能经得起反复见面的,倘若不是欠债不还的,肯定是很谈得来的朋友。跃辉是个穷人,在上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能比他还穷,在我还没开始吃的时候就 ...
云南汉子甫跃辉

    这两年常去上海,每去必见的人里,甫跃辉是一个。能经得起反复见面的,倘若不是欠债不还的,肯定是很谈得来的朋友。跃辉是个穷人,在上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可能比他还穷,在我还没开始吃的时候就得考虑老婆孩子饿不饿,所以,最近几年他还没办法借到我的钱,只能做朋友了。我认识他的时候,跃辉还在念书,毕业之前到杂志社实习,有一天我在上海作协的食堂里吃饭,一个瘦小伙跟钟红明一起进来。红明老师说,这是小甫。我们打过招呼,说了几句跟午饭无关的话,各自吃饭。过些天,我又去作协食堂,再次碰见跃辉,我一眼就认出这个云南人,上海本地不太产脸膛黑红、笑声粗疏豪放的年轻人。此后成了朋友,我再去上海,到了就会电话或者短信一下:聊聊?跃辉通常的回答是:在哪儿?
  我很喜欢这种简洁义气的方式,知道方位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倘若在北京,我也会问远道而来的朋友:在哪儿?但在上海,离开了我每次都住的陕西南路、巨鹿路和襄阳路,我基本就是个瞎子,想一想要绕很多弯才能到的福州路书城和陆家嘴,我都会犯晕,所以我通常都是约在巨鹿路附近的某个咖啡馆或者饭馆,守株待兔地等着朋友们过来。某日我在上海,忙完了手头的事,给跃辉打了电话。我以为他就在我住的宾馆附近活动,不想那天他不上班,住在复旦那边。从复旦到巨鹿路到底有多远,我至今也没弄明白,但我知道挺远,尤其在傍晚下班的点儿,车堵得人喘不过来气,天还阴沉沉、凉飕飕地飘着雨。我说那就算了,下次聚。不到一小时,跃辉说,他到楼下了。他穿雨衣骑着电动自行车从复旦那边赶过来了,头发梢上滴着水。
  他穿着长途跋涉的雨衣的样子给我一种非常可靠的、乡土的印象,像村里的邻家兄弟。这么说并非因为跃辉从乡村来,而是因为,这种淳朴厚实的品质在上海和北京这样的大都市里是如此的稀缺。在高楼大厦中间,汽车喇叭和老板的吆喝在身后催命地赶,我们已经习惯了过一种计算成本和权衡利益的生活。
  在我有限的交往和认识里,朋友好像可以分成两类:一类很庙堂,你们得在大排场上才能谈事情,要进大馆子、喝好酒,即便扯淡也得到优雅的咖啡馆和茶馆里扯,搞得极尽庄严和仪式,否则你会觉得对方很不惬意,你也会跟着很不惬意,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另一类朋友很家常,在小馆子和路边的大排档上吃喝你都觉得适意,他不挑剔,不必非得把身份和谱儿摆到别人眼皮底下,他随遇而安,可以把水当酒喝,也可以把酒当水喝,作为朋友他不让你有心理负担。我喜欢后一种,恰好跃辉就是后一种。在一起聊天,饿了,问他:吃点儿啥?他会说:随便。在上海我需要的正是这个随便的感觉。
  因为户口和工作关系在上海,尽管我无法常住上海,依然本能地要在这个城市找到一点儿家的感觉。但是,居无定所,也无力购房置地把自己像颗图钉似的摁在那里,每次去上海我只能暂住酒店,进房间一看见整齐划一的床铺和桌椅摆设,我就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时空错乱感。好像我千里迢迢回到家,发现房子已经卖给了别人,房主告诉你:要住吗?租给你。那感觉很不好。白天忙忙叨叨干正事倒还无妨,一到晚上,该做的做完了,结婚生子的朋友们也各回温暖的巢穴,我孤家寡人一个就觉得上海的夜晚十分凄凉,迫切想找个朋友在最日常的意义上打发掉这个夜晚。我就给跃辉打电话,他是王老五,我在上海的朋友里屈指可数的可以当夜游神的人之一。他就骑着他的电动自行车来了。
    我问:吃点儿啥?
  他说:随便。
  我们在襄阳北路就近买了啤酒、熟食和馒头,拎着若干个塑料袋和饭盒到我住的房间,边吃边喝边聊。对我来说,这种最日常的生活场景可以有效地缓解我的乡愁和局外人的孤独。跃辉能喝酒,能喝多少我不太清晰,反正没见他醉过。我的酒量可怜,只一听啤酒,剩下都归他。跃辉喝酒不作场面态,不说场面话,很家常,能喝多少喝多少,喝得不惬意了,就说:算了吧。那就算了。和他一起喝酒吃饭,是我舒畅的上海回忆之一种,因为家常。
  跃辉是云南人,住大山脚下。他跟我说,从上海回家,坐飞机、火车、汽车,前后要折腾好长时间。家不远就是国界,一不小心就到了缅甸。有一回他到边境玩,赶上缅甸兵荒马乱,枪子儿在他耳边嗖嗖直飞。他还说他去边境一个擅酒的村寨,坐在人家的竹楼上喝酒,楼下是牛圈,他们用搪瓷缸喝白酒,一缸一缸地下,他喝不动,悄悄地把酒漏到竹楼下的牛圈里,别人都喝醉了他还苏醒着,村人大惊,竟有人酒量胜他们如此,叹为异人。讲完这些,他得意地哈哈大笑,不知道楼下的牛醉了没有。跃辉有故事,好像我认识的云南朋友都有一肚子故事,跟云南这个地方本身一样。充满了丰富诡异的东西。比如诗人雷平阳和朱零,讲起云南的边边角角,包袱也能一个接一个地抖。他们都海量,喝起酒来直如汲水长江。他们也都和跃辉一样,身上有豪爽、坦荡和朴正的东西,可以成为“家常”的朋友。
  在这个路径上谈年轻的小说家甫跃辉,我才算找到了切口。我们常常边喝边吃边聊,聊文学。批评家徐妍教授有一次在电话里跟我说,有个80后作家甫跃辉值得关注。我说我早注意了,他前景远大。他具备了在这个时代可能成为好作家的几乎所有条件:有才华,接地气,有故事,受过系统的高等教育和学术训练,勘奋;最重要的,他有年轻人难得的朴正之气,以及平易地深入日常生活的能力。
  跃辉年轻,黑瘦,个头也不甚高,但我在向别人描述他的时候,依然觉得最合适的标签是:云南汉子。“汉子”这个词在今天被用得偏僻狭窄甚而狭隘了,离开了它该有的正大的方向。在我的理解里,这个词一点儿都不粗野卑俗,也不有勇无谋,一副光膀子上缀满油汗珠的样子;相反,它朴实低调厚重,于生活、于文学,都拿得起扛得住放得下,可做朋友、哥们儿和兄弟。我加上“云南”两个字,是希望跃辉在上海又能不混淆于上海,因为在今天,“云南”同样是种难得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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