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锐的视野

新锐的视野

                                    ——看《中篇小说选刊》2014年第1期

             郑润良

2014年，新春伊始，又有一批新锐作家从《中篇小说选刊》出发。在这一期专号里，我看到了霍艳、郑小驴、蒋峰、王威廉等熟悉的名字，他们在选刊里的重复出现表明了他们在当下文坛的活跃。甫跃辉、肖勤、谢络绎、王玉玺，他们的力作让我相信这些名字也将逐渐为关注《中篇小说选刊》的读者耳熟能详。相对而言，我尤为喜欢本期选载的《李约翰》、《大罪》、《亲爱的》、《陪着你长大》、《少年看到一朵牡丹》等篇章，它们让我看到了新锐作家们宽广的视野。

霍艳的《李约翰》是我在《中篇小说选刊》上看到的她的第二篇小说。除了已有的叙述绵密细实的阅读印象，这篇小说让我看到了作者对人性及历史进行思想探求的深度。这篇小说可以与陈希我的《罪恶》进行比较阅读，两者都是写海外华人在自相戕害中暴露出的国民劣根性问题。李约翰与因文革惨痛经历变成智障的妻子移居新西兰，多年经营小有资本，却被交往多年的叶小盛伙同女友江小鱼利用李约翰的春心萌动骗取多年积蓄，导致李约翰做出了极端行为。华人的相戕不仅体现在这个贯穿小说始终的骗局，也体现在李约翰对王叔的相互关系上，李约翰对没有取得新西兰国籍的王叔自觉有优越感，而王叔则对李约翰取得华人协会理事位置嫉妒不已。同时，《李约翰》不仅写海外华人的当下状态，更写出这种状态的历史因由。李约翰在文革时是一名图书管理员，终日面对焚书的场景，萌生了出国的想法。他的妻子也是文革的受害者，因为在这场劫难中被强奸而精神失常。戏剧性的是，在李约翰的出国饯别宴会上，当初强奸他妻子的人居然也成了座上客。为了个人欲望互相戕害以及时过境迁后戕害的遗忘在不同时代情境中不断重演。因此，小说结尾，当李约翰报复性地将江小鱼压在身下时，他的智障妻子从背后往他头上给了他猛力的一击，或许这个时候她把他当作了当初强暴自己的恶徒。这个结尾无疑意味深长。

与80后偶像派作家郭敬明营造的纸醉金迷的“小时代”不同，郑小驴的《大罪》在阴暗惨淡的氛围中展示一个充斥戾气与愤懑的世界。一边是蒋清泉、王建德等人的官商勾结，一边是陈承、庐米、小马等出身底层的年轻人的望“房”兴叹与前途渺茫。小马的极端行径是一出悲剧，更是对促成悲剧的现实环境的一记警钟。

甫跃辉的《亲爱的》以异常细腻的笔触对一对都市男女从初次见面到突破禁忌、缠绵不休到萌生退意的心理发展作了生动刻画。在这一过程中揭示了现代男女在情爱交往中不满足现状又患得患失、渴望真情又不愿全心付出的心理纠结。作者对现代都市男女情爱心理的非浪漫化处理和冷静审视似有张爱玲的遗风。

肖勤的《陪着你长大》讲述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都市人的中年心理危机。小城女性格格家庭突遭变故，丈夫车祸去世，还留下一个半身不遂的疑似“小三”陈小萝让她照顾，高龄老父瞒着她与她看不上眼的老妇人何心凤领了结婚证。作为一个中年女性，格格承受着上有老、下有小的压力，以及怀疑丈夫变心、担心自己女性魅力不在的心理压力。为此，她情绪恶化、茫然失措。最终，霍然的规劝和老父的遗言让她幡然醒悟。在善待他人的同时找到了自己未来生活的方向。作者通过翔实的生活场景的叙述、人物心理的微妙变化让读者从中感悟家长里短中的人情冷暖与人生哲理。小说中唯一可挑剔的情节或许是格格的儿子夏天与女同学一起绑架陈小萝，这一情节多少有些失真。

谢络绎的《少年看到牡丹》则将视野投向生长于恶劣家庭环境中的青少年群体。四平有一个过于强势的母亲和一个懦弱的父亲。他从母亲身上得到的从来是谩骂与责备，只有邻家的女孩婷婷对他百依百顺。两人初次模仿成人的身体探索在四平母亲的粗暴骂声中戛然中止，导致四平对女性身体产生了畏缩心理。婷婷对四平的百依百顺也说明了她缺乏来自父母的关爱，只能将四平视为自己唯一的依靠。因此，当四平试图通过另一个女孩涂欢来恢复自己对异性的信心时，绝望的婷婷选择了自杀。四平、婷婷、涂欢事实上都成长于父母的语言暴力或不管不顾的冷暴力中，这些暴力无形中扭曲了他们正常的人生方向，使之走向畸形。

【专栏作家简介】郑润良，青年文学评论学者，福建某高校教师。主要从事文艺理论研究与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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