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泻地如水。 在通往和静县城的高速公路上，我和老黄换了手。我们还要继续赶路。 通往目的地塔县的一路星光下，我们正在进行一场概念模糊的私奔。 我叫苏令，和我私奔的男人叫老黄。《银河》这部小说，写的是我和老黄的故事。 老黄和我是同事，在银行工作。老黄是个无可救药的循规蹈矩者，结了婚，按时还房贷。而我在柜台日日等待那些在我服务完之后，能给我按下“满意键”的顾客，但总有人会按下“不满意”的键。 对此老黄的解释很酷：只要这个世界上有“不满意键”存在，就一定会有人用它来宣泄个人情绪。 那时，在北京的老黄意气风发，我或许就着迷在这意气风发上。有时候我说不清楚自己是迷恋老黄的渊博还是单纯着迷于他口中那些动听的地名。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工位桌子上有一沓《中国国家地理》的他和我一样，骨子里都向往远方。生活在别处，在他乡，绝不在日渐庸碌的婚姻生活中和每日打卡的银行里。 过去种种，未来桩桩，从一个藩篱跳入另一个陷阱。我害怕了。 终于酝酿出一场私奔。 这是一场彼此都不能确定意义的私奔。幸好我们有唯一明确的是目的地：塔县。 为什么是塔县？ 在逃离北京之前，老黄就想好了，就是塔县。 我们的嘴吻在一起，在吻的间隙，老黄动情地说：真想带你走。走得远远的。 我问：走去哪里？ 塔县，那就是帕米尔高原，世界的尽头！ 是的，我们就是要去世界的尽头。 关于这次私奔还有一系列的问题，我想问，比如： 是谁和谁的私奔就只是就为了证明彼此还心思活泛地活着，还能任性？ 是我和老黄。 但为什么我们的一场私奔不是伴随着欢快的节奏，如鸟出笼，从此天高地阔的感觉？ 因为幸福的私奔总是去往未来，一切可以未知，我却在一瞬间将黯淡无光的前路看得清楚透亮。我只是要一辈子往前跑，跑下去。私奔是因为我害怕，我必须奔跑、逃离，停下来等庸常的生活追上来，就是个死。 那么，关于这次私奔，老黄怎么看呢？ 我不确定。 我已感觉到老黄对我隐瞒了内心的真相。尽管他刻意握紧我的手，却无法自控地抖。 我终于忍不住问：你是不是后悔了？ 他反应很快：我哪有。这辈子唯一由着自己性子的事就这件——当然不后悔。 所有的私奔都风花雪月吗？不。一切只是题中应有之义：这一切都让人感到疲惫。像生下来就必须活下去。像到了某个岁数就必须结婚。像结婚就必须买房子生小孩。像生小孩就必须买车买进口奶粉。如果反抗这一切只能通过偷情。偷情就要私奔。私奔就要做爱。循环往复，没有更新鲜的命题。 一路上，我们都在放着两首歌：汪峰的《北京，北京》和崔健的《一无所有》。这算不算一种隐喻：北京，让我和老黄有无尽的恨与哀怨，然后我们私奔，千里迢迢去往塔县；离开北京，看似自由，而我们即将一无所有了。即将一无所有的现实，让无可救药的循规蹈矩者老黄无法自控地抖。 或许我错了，老黄怎么能脱离出能一眼望到头的轨道呢？按部就班和循规蹈矩难道不好吗？ 我应该了解，我和老黄的私奔纯粹是一场对生命需要的误解，我们只是需要路途中临时搭伴儿走一回岔道儿，我们艰难地逃跑，无感地做爱，其实我们的私奔几乎无关爱情。 现世安稳和岁月无惊才是真正的风花雪月。 在私奔里的途中，我看见彼此沉默和疲惫的脸。 老黄说：谁也没有许诺过谁什么。大部分时候，我们自欺欺人就足够了。 历时十日，我们终于到了。 塔县。天蓝得要人命。 老黄像梦游一样对我说：喏。这就是塔什库尔干塔吉克族自治县。这就是帕米尔高原。这儿就是世界的尽头。 我说，嗯。 看完了咱们就回去吧。他说。回北京。 是啊，看清楚吧，到了世界的尽头，还想怎样？ 你知道是什么把老黄带走了吗？这一路上最令人害怕的摊牌终于在老黄收到了一条短信之后到来。关于什么内容的短信，自己读这个故事吧。 说实话，我应该替很多读者感谢文珍，她为这个故事找到了一个非常好情节。这条短信的内容太过锋利，直接劈烂了那些一厢情愿的幻梦。 我和老黄的故事最后竟有一个硕大无朋的马蹄突然凭空出现，直踏过来。这更是文珍神来一笔！ 点击阅读《银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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